其实江山图的最初结局并不是最终发出来的那一个完美HE。
前前世的文士喻文州冥冥之中是知道王杰希的存在的,大抵缘分这种事真的是个很奇妙的东西,在他收拾完自己完全算不上充裕,甚至可以说贫瘠的行囊离开京城的时候,最后回头看了眼扎根三十来年的土地,便感受到了耳边传来一声轻不可闻的叹息。
于是喻文州楞了一下,随后敛眉,露出个柔和了面庞的笑意,紧了紧只装下个江山图的行囊,阔步前行。
喻文州这一生过的并不顺遂,便是被“衣锦还乡”,到了老家也没个安生地,拾掇拾掇个破烂屋堪堪住着,他自己倒是无所谓,想着只是苦了跟着他的这个灵。
他不是没想过把江山图卖掉,能给他寻个好点的人家,不必跟他过喝西北风过活的日子,看着坐在狭窄桌案上晃荡腿的王杰希又放不下心,也舍不得,故而给存放江山图的地儿加固了好几层。
他虽然给不了王杰希一个温暖的居处,但他已经倾尽了他的全部心力。
所以喻文州从镇子里靠给人家写几幅字赚来几个铜板回到自己的小破屋的时候,看见托着腮百无聊赖地咣当门等他回家的王杰希,想着这一辈子就这么过也不错。
所谓天无绝人之路都是瞎扯淡,喻文州这一辈子好不容易平平淡淡过了几年安生日子,北疆不多时便陷入叛乱,战火燎原,霎时烧到了这个小镇。
喻文州从镇子里匆匆忙忙跑回山上,买回来用来庆贺新春的红纸丢到了地上沾了尘,一介文生,身子骨本就不算硬朗,这山间的坑洼小路差点要了他半条命,甚至跑到半山腰还崴了下脚,钻心的疼,他也来不及注意——在真正的生死面前,这些都算不得什么了。蛮士刀尖下的血似乎就溅在他眼前,一阵阵发黑。
他到底还是存了些私心,把珍之重之了一辈子的江山图安安稳稳地埋在三尺地下,装作没有听到王杰希歇斯底里的嘶吼,背过身去。
喻文州透过漫天火光看向了与他隔了不过几米远,却死活够不到的王杰希,微笑着闭上了眼睛。
老天爷总是会开一些玩笑,喻文州深以为然。
他似乎又回到了上辈子的小破茅屋,环顾一圈感慨之余正准备推开门,倏然睁大了眼睛。
他看到了王杰希。
屋里那人的样貌过了千来年分毫未变,仍然是那副青衫广袖美好的样子,少了几分幼稚,多了些世俗洗礼的沉稳清淡,捧着那幅江山图兀自出神。
喻文州就这样看着他。
王杰希像是有什么直觉般的,心里头突然一悸,他猛地抬起头看向门外,却分毫没有发现。
兴许是太过想念了吧,他自嘲。
于是他回过身之后,喻文州才从墙后闪出身,最后看了一眼王杰希,火光冲天而起,他靠着墙缓缓滑坐在地。
精怪的生命到底太过长久,至于喻文州,便让他成为王杰希漫长岁月里,逾迈的一个过客吧。
门并没有被推开。
“听说了没啊,新闻里都报了,昨天喻先生去世了。”
“看见了看见了,你说这邪乎不邪乎,那么大的火,偏偏烧了喻先生一家,别人家一点事都没有。”
“别说了……”
方士谦闻言,少见的没有开口嘲讽,有些担心地看向了一旁逗弄着御猫的王杰希。这人像是没听到,方士谦又叫了他好几次,手一滑力道发沉,惹得猫不满的叫了一声,舔舔毛跑得没影。王杰希寻常般地站起身,袍袖盈风,平淡道:“是吗,可惜了——今天天气不错。”
随后向故宫深处行去。